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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,别墅在郊外山顶,这里不好打车。

其他人已经开车走了,我上来的时候是打车来的。

此刻我落在最后,站在屋檐下,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丝。

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穿过雨幕,在我的面前停住。

车窗落下,露出的是裴寂助理的脸。

助理叫程淮。

“太太,上来吧。”

我站在外面没动,视线透过那道车窗缝,似乎知道那后面还坐着人。

我没说话,裴寂的声音也就响起。

“开车,让她在这里晾晾脑子里的水。”

程淮有些尴尬,没再去看我,把汽车开走了。

我看着汽车,眨了眨眼睛,外面的雨丝飘进来,落在我的脸上,那种凉嵌入骨髓。

十八岁的裴寂期待跟我一起过二十八岁的生日。

但是二十八岁的裴寂已经厌恶我透顶。

这三年,他一次没有碰过我,甚至几乎没有回过家。

圈内都说,我是那群嫁入豪门的女人中,最可怜的一个。

除了一个漂亮的笼子,什么都没有。

在大家的眼里,我是让秦酒青变成植物人,又抢了秦薇未婚夫的恶女。

是罪该万死的女人。

但似乎没人记得,我从十二岁到十九岁,陪他从最落魄到崭露头角。

都说裴家给了我一个干女儿的身份,我还不知足,还要用七年的陪伴道德绑架裴寂一辈子。

转眼又是七年,算来算去,我在裴寂身边,竟然已经十四年了。

我垂下睫毛,盯着手机里的订单,还是没有司机愿意接单。

回到云栖湾的时候,已经是凌晨两点。

我的裙摆湿透了,贴在脚踝上,深秋的天,冷得嘴唇微微发颤。

别墅内还亮着灯,我在玄关处换鞋时,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的男人。

裴寂的骨相生得极好,这张脸不管看多久,依旧让人惊艳沦陷。

他坐在那里,就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。

我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在等我,三年前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。

我从曾经的明媚,到后来望着镜子,似乎也不认识里面的那个泼妇是谁。

我安静的换鞋,将那条围巾扔进门口的垃圾桶,然后上楼。

主卧内属于我的东西很多,温馨干净。

因为裴寂三年来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,所有人都在笑话我守活寡。

我拎了一个小小的箱子,放了一些自己经常穿的常服。

至于那满墙的奢侈品包包和首饰,我从未动过。

裴寂说,我不配。

在他的眼里,我是见钱眼开的捞女,奢饰品放在面前却动不了,是对我的一种折磨。

我拎着箱子下楼,把签过字的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。

“裴寂,我签过字了。”

这三年,两人一见面就吵架,准确的说,是我单方面的控诉,控诉他的冷漠,像个疯子一样想要引起他的注意,而他就静静的站着,看着我失去理智,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凉薄冷醒。

裴寂的视线从面前的电脑落到我的行李箱上,喉咙犹如火烧,仿佛被人灌了硫酸进去,一路从嗓子烧到胃。

他嗤笑一声,冰冷讥诮的声音,像一把凌厉的尖刀,要把我的耳膜都刺破。

“带这么点儿东西,是等着后面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拿吗?温瓷,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?我跟秦薇订婚,你在我们的订婚宴给我下药,让我跟你被人捉奸在床,逼我不得不娶你。”

“是我的错。”

我捏着行李箱的拉杆,脸色有些白。

裙摆湿 润,仿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。

我的指尖攥得紧紧的,沉默半晌,才艰涩开口。

“裴寂,我想知道,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我了。”

这三年里,我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,曾经两人互相抱着蜷缩在狭窄的出租房里时,他说裴寂会一辈子爱我。

后来他被裴家找回去,有人提醒过我,趁早拿一笔钱走人。

裴家不会接纳我这种出身的儿媳妇儿。

我不听,守着那个承诺,等着他风风光光的来娶我。

等来的却是他跟秦薇订婚的消息,他说不爱我了。

怎么突然就不爱了呢?

“因为你不配。”

这五个字就像是一击重锤,让我头昏眼花。

我无法形容这种痛苦,心脏像是被戳了无数个孔,哗啦啦的往外流着血。

爱的时候,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,不爱的时候轻飘飘的说我不配。

我以这样普通不堪的身份,在那群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面前捍卫爱情,在他们的眼里,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。

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骑士,以为他的订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。

我骗了自己三年,现在梦该醒了。

我拎着箱子,转身走到玄关处,“那你在上面签字吧,明天中午,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。”

说完这句,我换了鞋,将耳畔的发丝别在耳朵后,笑了笑,

“裴寂,对不起,这些年打扰你了。”

裴寂握着合同的资料一颤,力道大的仿佛要把纸张扎穿,然后无力的松开。

“是啊,终于要解脱了。”

我听到这话,不难受是假的。

我想笑,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。

只能转身离开。

程淮在门口等着,看到我拎着箱子,脸上都是为难,“太太,总裁今晚不是故意没通知你的,他......”

我拖着箱子,走进雨里,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。

可走了几步,又停下了,我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程淮,轻声问了一句,“松涧别院,他养在外面的人是谁?能告诉我吗?”

程淮浑身一怔,飞快的低下头,似乎有些惊讶我怎么知道那里。

我看到他的反应,微微吸了一口气,“他三年前就在那里养了人,是么?”

“太太,抱歉,我不知道。”

他怎么可能不知道,他是裴寂最亲近的人。

我抹了一把脸上轻柔的雨水,身上也快打湿了,“没事,不想说就算了。”

“太太......”

我已经迈进了雨中。

十八岁,我把自己的第一次送给裴寂的时候,想过关于两人的未来。

没想到二十六岁,会这样支离破碎,放弃他就像是挖掉一半的血肉。

可我真的不想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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