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交易消毒水气味在鼻腔结成冰碴，苏晚盯着 ICU 病房电子屏上的缴费倒计时 ——03:47:12。

母亲苍白的脸映在玻璃上，与七年前霍沉舟抱着林绾绾冲进急诊室的场景重叠，那时她也是这样隔着玻璃，看他把白大褂盖在另个女孩身上，布料上的第二颗纽扣正在她掌心留下淤青。"

苏小姐，霍先生在顶楼等您。"

助理的皮鞋跟敲在地面，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。

电梯镜面映出她皱巴巴的风衣，口袋里装着昨夜偷翻霍沉舟手机时发现的照片：巴黎铁塔下，林绾绾的头靠在他肩上，无名指戴着她见过的、他母亲的传家宝钻戒。

而她的结婚证照片上，他的手始终插在裤兜，像在躲避某种脏东西。

顶楼 VIP 病房的恒温系统维持在 24℃，却比走廊的低温更刺骨。

霍沉舟倚着窗台，逆光里西装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 —— 是她大二时送的雏菊吊坠，却在毕业典礼当天，挂在林绾绾白皙的脖颈上。"

骨髓配型成功。"

他的声音像冷冻过的手术刀，"签字吧。"

文件上 "无偿捐赠协议" 几个字在晃动，苏晚看见自己的倒影趴在纸面上，像具任人切割的标本。

七年前暴雨夜的泥腥味突然涌上来，那时她刚收到剑桥的录取通知书，却在替林绾绾挡住失控的出租车时，听见他在雨幕里喊 "绾绾别怕"。"

我要结婚。"

笔尖划破纸页，蓝黑墨水渗进 "捐赠人" 三个字，"以霍太太的身份。"

霍沉舟转身的动作顿了 0.3 秒，这个微表情让苏晚想起大学时他解不出微分方程的样子。

但很快，他勾起唇角，带着惯有的冷嘲："苏晚，你果然还是这么 ——""不择手段？" 她抢在他开口前签字，指腹碾过他的名字，"当年你替绾绾收下我攒了三个月的生日礼物时，怎么不说自己不择手段？"他的瞳孔骤缩，喉结滚动着没说话。

苏晚知道他想起了那串雏菊手链，想起他说 "绾绾很喜欢你挑的款式"，却不知道手链内侧刻着 "沉舟" 二字，是她在饰品店磨了整宿的茧。

走出病房时，手机弹出母亲主治医生的消息："苏女士病情恶化，建议今早进行靶向治疗。"

苏晚摸了摸口袋里的结婚证复印件，钢印硌着掌心，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疤。

她忽然想起婚礼当天，霍沉舟在誓词里说 "我愿意" 时，眼睛始终望着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天使，而那天使的面容，竟与林绾绾七分相似。

契约婚姻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得苏晚鼻尖发酸，她盯着缴费单上的数字，指节捏得泛白。

母亲的病房里传来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，像倒计时的警钟。"

苏小姐，霍先生想见你。"

西装革履的助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，语气恭敬却疏离。

顶楼的 VIP 病房里，霍沉舟倚在窗边，逆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。

五年未见，他身上的气压更低了，像座终年不化的冰山。"

林绾绾需要骨髓移植。"

他开口，声音没有温度，"你的配型合适。"

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林绾绾，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。

七年前的暴雨夜，她亲眼看见霍沉舟抱着浑身是血的林绾绾冲进医院，而她在泥水里摔得浑身是伤，怀里还抱着给霍沉舟准备的生日礼物。"

我同意。"

她听见自己说，"但我要你和我结婚。"

霍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，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，最终化作一声冷笑："苏晚，你还是这么不择手段。"

结婚证上的照片里，苏晚笑得温婉，霍沉舟却神情淡漠。

婚房是霍家的老别墅，二楼整层都是林绾绾的专属空间，水晶鞋、芭蕾舞裙、满墙的合照，像座精致的牢笼。

新婚夜，霍沉舟宿在林绾绾的房间。

苏晚蜷缩在主卧的大床上，听着隔壁传来的低低叹息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她知道，这场婚姻不过是场交易，她用骨髓换母亲的治疗费，而霍沉舟，不过是为了给白月光续命。

裂痕初显三个月后，林绾绾的病情稳定，出院那天，霍沉舟亲自去接她。

苏晚站在别墅门口，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，林绾绾亲昵地挽着霍沉舟的胳膊，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情侣。"

苏晚，你住客房吧，主卧我要留给绾绾。"

霍沉舟的话像一记重锤，砸在苏晚心上。

她看着霍沉舟温柔地扶着林绾绾上楼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客房的床很小，枕头有股霉味，苏晚蜷缩在床上，听着隔壁传来的低低笑声，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
周末，霍沉舟说要带林绾绾去看画展，苏晚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。

画展上，霍沉舟体贴地为林绾绾讲解每一幅画，眼神里满是宠溺。

苏晚站在角落，看着两人般配的身影，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。"

苏小姐？" 熟悉的声音响起，是大学时的学长陈默。

两人聊得正欢，霍沉舟忽然走来，眼神冰冷："苏晚，跟我回家。"

车上，霍沉舟的语气充满讽刺："你就这么缺男人？在外面勾三搭四。"

苏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："霍沉舟，你凭什么这么说我？你心里只有林绾绾，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？""感受？" 霍沉舟冷笑，"你不过是个交易对象，有什么资格谈感受？"这句话像一把刀，狠狠刺进苏晚的心脏。

她终于明白，在霍沉舟心里，她从来都不是妻子，只是个工具，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。

命运捉弄深秋的雨淅淅沥沥，苏晚在公司加班到深夜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，眼前一黑，倒在地上。

醒来时，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，陈默坐在床边，神情担忧："医生说你得了急性白血病，需要尽快找到配型。"

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，耳边响起监护仪的滴答声，和母亲病房里的声音重叠。

她颤抖着拿出手机，想给霍沉舟打电话，却在通讯录里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，手指悬在半空，迟迟没有按下。"

沉舟，绾绾发烧了！" 林绾绾的电话先打了过来，霍沉舟的声音带着焦急，"我现在过去。"

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，眼泪无声地落下。

原来在他心里，永远都是林绾绾最重要，而她，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
接下来的日子，苏晚独自承受着化疗的痛苦，头发大把大把地掉，身体越来越虚弱。

霍沉舟很少回家，就算回来，也是匆匆忙忙，眼里只有林绾绾的病情。"

苏晚，绾绾需要输血，你的血型和她一样。"

霍沉舟站在病房门口，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
苏晚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："霍沉舟，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会累，永远都可以为你们付出？"霍沉舟愣了一下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："别闹了，赶紧去抽血。"

苏晚摇摇头，转身走向病房，背影单薄而倔强。

那一刻，她忽然明白，这段婚姻里，她从来都是单方面的付出，而霍沉舟，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爱。

最后告别隆冬的雪下得很大，苏晚站在别墅门口，看着霍沉舟和林绾绾在雪地里堆雪人，笑声清脆。

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离婚协议书，手指冰凉。"

沉舟，我们离婚吧。"

她把协议书递过去，声音平静。

霍沉舟愣住了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："苏晚，你又在闹什么？""我没有闹。"

苏晚笑了，笑容里带着释然，"这段婚姻，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。

你爱的是林绾绾，而我，不过是个替代品。

现在，我累了，不想再继续了。"

林绾绾走过来，握住苏晚的手："苏晚，别离开好吗？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，做最好的朋友。"

苏晚看着她，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，林绾绾推开她，自己摔在泥水里，而霍沉舟却只关心林绾绾有没有受伤。

有些伤害，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。"

绾绾，你知道吗？七年前的那场车祸，是我替你挡的。"

苏晚轻声说，"你穿着我买的裙子，戴着我送的发卡，而我，却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。"

霍沉舟和林绾绾都愣住了，眼神里满是震惊。

苏晚转身离开，雪花落在她单薄的肩上，像一场盛大的告别。

真相大白苏晚走后，霍沉舟常常在别墅里发呆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，心里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。

他翻出苏晚的东西，在抽屉里发现一本日记，字迹工整，却满是泪痕。"

今天是我们结婚一百天，沉舟还是没回家。

我熬了他喜欢的海鲜粥，凉了又热，热了又凉。"

"绾绾说想吃我做的蛋糕，我学了一整天，手被烤箱烫出了泡。

沉舟夸我做得好，可他不知道，那是我偷偷去甜品店学的。"

"医生说我得了白血病，我好害怕，可是沉舟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。

原来在他心里，我真的不重要。"

霍沉舟的手在颤抖，眼泪无声地落下。

他终于明白，苏晚这些年的付出，都是因为爱，而他，却把她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。

他疯狂地寻找苏晚，却得知她已经住进了临终关怀医院。

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，霍沉舟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住，苏晚瘦得不成样子，头发已经掉光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。"

沉舟，你来了。"

苏晚笑了，笑容里带着解脱，"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，放在床头柜上。"

霍沉舟跪在床边，握住她的手，滚烫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："对不起，晚晚，我错了。

我爱你，一直都爱你，只是我太傻，一直没发现。"

苏晚摇摇头，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："太晚了，沉舟。

我累了，想休息了。"

监护仪的声音越来越弱，霍沉舟看着苏晚闭上双眼，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。

他终于明白，有些爱，一旦错过，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
雪还在下，白茫茫的一片，像极了苏晚最爱的婚纱的颜色。

霍沉舟抱着她的日记，跪在雪地里，任由雪花落在身上，心里的悔恨像潮水般涌来。

从此，霍家别墅的二楼，多了一间房，里面摆满了苏晚喜欢的向日葵，还有她最爱的海鲜粥的食谱。

而霍沉舟，每天都会坐在房间里，看着苏晚的照片，轻声诉说着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意。

只是，那个会为他熬海鲜粥，会在他加班时留一盏灯的女孩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
白月光下，只剩下他一人，在回忆里，孤独地老去。

记忆碎片ICU 病房的消毒灯在午夜蓝光中明灭，霍沉舟盯着监控屏幕上苏晚起伏的胸口，腹反复摩挲着她日记本里夹着的干枯雏菊 —— 那是他们大学时在图书馆前的花树下捡的，当时她笑着说 "沉舟，这花像你的眼睛，明明冷冷的却藏着光"。

护士推门进来的瞬间，他迅速把雏菊塞进西装内袋，指尖触到那张泛黄的电影票根。

七年前平安夜，他本想约苏晚看《泰坦尼克号》重映，却在影院门口接到林绾绾的电话，说被混混纠缠。

他永远记得转身时苏晚攥着两张电影票的手，指节泛白却笑着说 "你快去，我等你"，可这一等，就等成了急诊室里浑身是血的陌生人。"

霍先生，苏小姐醒了。"

病床前的苏晚戴着氧气面罩，眼尾的泪痣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眼。

霍沉舟喉结滚动，想说 "七年前的车祸不是意外对吗"，话到嘴边却变成："绾绾说... 她说当年你推开她时，嘴里喊的是我的名字。"

苏晚睫毛颤动，氧气面罩上泛起白雾。

记忆如潮水涌来 —— 暴雨砸在出租车挡风玻璃上，她看见霍沉舟的车停在路口，而林绾绾正站在马路中央接电话。

刹车声响起的瞬间，她本能地扑过去，最后看见的是霍沉舟惊恐的眼神，和他西装上第二颗松动的纽扣。"

沉舟..." 她扯下氧气管，声音像碎玻璃划过绸缎，"你记不记得，大学军训时你低血糖晕倒，我每天给你带的葡萄糖水？其实瓶盖上都画了小太阳，你说过看见就暖和。"

霍沉舟猛地抓住她的手，输液管里的药水跟着晃动："所以后来我办公室的恒温壶里，永远有温热的蜂蜜水，是你...""是我。"

苏晚笑了，眼角渗出泪来，"你总说绾绾像小太阳，其实你才是我的太阳。

可太阳太亮了，照得我连影子都不敢靠近。"

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，护士冲进来时，霍沉舟正疯狂按着呼叫铃，指尖还沾着苏晚咳出的血。

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老宅地窖发现的纸箱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百三十二张火车票 —— 从他们分手后，每个月十六号，苏晚都会买一张去他所在城市的票，却从来没出过站。

***陈默在凌晨四点敲开病房门时，霍沉舟正用棉签蘸水湿润苏晚干裂的嘴唇。

这个向来温润的男人红着眼眶递出 U 盘："这是晚晚公司的监控，去年你生日那天，她在会议室晕倒前，电脑屏保还是你们大学时的合照。"

监控画面里，苏晚趴在键盘上，手边散落着抗白血病药物的说明书。

屏幕右下角弹出邮件提醒，主题是 "霍氏集团周年庆策划案 —— 致沉舟"。

镜头突然晃动，她猛地起身冲向洗手间，再出来时苍白的脸上挂着笑，对着镜头比了个加油手势。"

她明明拿到配型成功的通知，却撕了报告单。"

陈默声音哽咽，"医生说如果半年前接受治疗，她本可以..."霍沉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书房听见的对话，苏晚对着电话轻声说 "不，我不能让沉舟知道，他现在需要全心照顾绾绾"。

原来那时，她已经知道自己病情恶化，却还在替他安排林绾绾的术后疗养计划。"

沉舟..." 苏晚在昏迷中呓语，手指摸索着抓住他的袖口，"别难过，我终于不用再数你回家的次数了。"

他再也忍不住，把脸埋进她单薄的肩窝，眼泪浸透病号服。

七年来第一次，他敢承认自己在看见林绾绾时，总会不自觉地拿她和苏晚比较 —— 林绾绾撒娇时会跺脚，而苏晚只会默默递上温热的牛奶；林绾绾害怕时会尖叫，而苏晚即使被车撞飞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