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凌霄拧眉，‘姐夫’二字明明这是他一直希望听到的。

但真正听到的时候，他却并不高兴，甚至觉得心慌。

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样。

他张了张嘴，说出口的却是：“做错了事，这是你应该做的。”

盛初衿牵了牵嘴角：“我知道了，没别的事，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。”

陆凌霄叫住她：“明天和我一起去大乘寺，给明月祈福。”

盛初衿倏地看向他。

脑中不由想起及笄之时，陆凌霄特地带她去了一趟大乘寺祈福。

他们并肩站在大乘寺门前那颗千年银杏树前，陆凌霄神情专注认真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条许愿的红布条，鲜红夺目。

当初盛初衿看他看的出神。

忽的吹来一阵风，陆凌霄半束的墨发被微风吹乱几缕，和盛初衿的青丝纠缠在一起。

那时候盛初衿想，他们在佛前‘结了发’，连佛祖也赞同他们在一起，他们定会白头偕老！

她还记得她追问过他：“小叔，你刚刚求了什么？”

陆凌霄抬眼看她，无奈回答：“愿佛祖佑你一生平安喜乐。”

想到这，盛初衿只觉回忆如刀，刀刀让她痛不欲生。

她垂眸开口：“好。”

她早就明白，从今以后，陆凌霄放在心上的人，不会是她了。

……

离开盛明月的院子后，宫里有人来给盛初衿秘密传话。

“盛将军，陛下命我来告知，一切已准备妥当，三日后，城外整兵，出发北境！”

盛初衿抱拳，眼眶微红：“末将领命！”

三日后，正是陆凌霄与盛明月大婚之日。

整个上京都知晓她对陆凌霄的心思，都等着看她的笑话。

盛初衿知晓，皇帝是为她考虑。

次日一早，盛初衿和陆凌霄一起去寺庙。

马车上，盛初衿犹豫了下，开口：“小叔，明日你能陪我去一趟将军府，祭拜一下我爹爹和兄长吗？”

盛家父子战死后，衣冠冢被葬在将军府的盛家祖坟里。

再过两天，她就要离开上京，可能不会再回来。

她的姐姐，她的娘亲，都不会在意她的离开。

唯独她的父兄和陆凌霄，需要好好告别。

“好。”陆凌霄应了声。

接着，谁也没有了话，沉默在车内蔓延。

到达目的地后，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寺庙，跪在蒲团上祈福。

“小叔，我去外面点几根香火。”

盛初衿起身离开时，陆凌霄还跪在那里没有动。

直到脚步声远去，陆凌霄才睁开眼，一旁穿着僧袍的大师突然开口。

“施主，你拜了佛祖十年，愿望达成了吗？”

陆凌霄余光看了一眼盛初衿的背影，阖上眼睛，双手合十拜了一拜。

“嗯，她会越来越好。”

其实陆凌霄最初是不信佛的。

十年前，盛初衿刚被接回丞相府那会，生了场大病。

当时太医都束手无策，直言救不活，陆凌霄无能为力，只好去求神佛。

十六岁的他一步一跪踏上九百九十九阶台阶，只求神佛佑她平安。

奇迹的是，第二天她的病情当真好转，自此之后陆凌霄就每年都会来。

而这边的盛初衿并没有去上香。

她来到情人树下，找了很久，终于找到了她之前偷偷挂的红绸。

上方写着——“求佛祖保佑盛初衿和陆凌霄，年年岁岁。”

盛初衿轻轻摩挲着上方的字迹，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。

她这份自以为是的喜欢，已经结束了。

这块红绸，也该从佛祖面前撤走了。

正晃神，身后忽然传来低沉声音：“不是说去上香吗？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
盛初衿手一抖，红绸就这么掉在地上，陆凌霄视线下移，眉头皱紧。

“我就是来拿个东西，这是以前……”她想捡起来，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。

陆凌霄捡起那块红绸，盯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。

“盛初衿，我是你的小叔。”

“我马上就要成婚，你也长大了，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胡闹，更不该为此去伤害你姐姐。”

说着，他毫不犹豫将红绸撕了个粉碎。

碎屑随风飘落，如同她此刻碎成片的心。

盛初衿怔怔地看着这一幕，轻声开口：“我知道的，我会另求一条红绸，祝姐夫和姐姐……”

“永结同心，永不分离。”